在爱与痛中生活的同性恋者

  “在雨中落泪,来掩饰自己的伤悲。从没想过要依偎着谁让谁来依偎。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如此憔悴……”这是他们的歌,也是他们的心声。他们有一个固定的圈子,他们之间有男女角色的分别。他们说不是圈子里的人是不会明白他们的感情的。他们是长期游走在传统道德边缘的少数群体——同性恋者。他们被形象地称为柜中人,尽管中国法律没有明令禁止同性恋,但是这个群体只能躲在黑暗中,与沉默相伴。也许有人憎恨、厌恶他们,但是同性之间的爱恋不是病。

  突如其来的爱情

  10月12日,记者几经周折找到了一对愿意接受采访的女同性恋者。在呼市西护城河巷的一家茶吧里,记者等到夜幕降临才见到她们。从穿着上,她们与其他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。还没等记者开口,其中一个女孩儿就说:“能不能不写真实姓名也不录音?”看着她祈求的眼神,记者关掉了手中的采访机。女孩儿告诉记者,她叫小晴,她的朋友叫小雅。

  小晴长着一对大眼睛,高挑身材,说话十分爽朗。相比之下小雅比较沉默,她一只手紧握着小晴的手,另一只手拿着香烟不停地吞云吐雾。小晴告诉记者,今年 7月她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小雅。当时,刚刚遭遇失恋的小晴在生日聚会上显得十分安静,不喜欢多说话的小雅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。第一次见面,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。过了几天,又有朋友叫小晴出来玩。小晴到了地方才知道,叫她出来的人就是上次没说过一句话的小雅。在茶吧,小雅坐在小晴身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,那天她们聊到第二天凌晨。送小晴回家的路上,小雅对她说:“给我一次机会,我不要第二次。”小晴心里很清楚小雅的意思,但是突如其来的爱情让她有点不知所措。回到家后,小晴想了一夜,最终决定接受这份感情。每天,小雅和小晴一起吃完晚饭就到街上走走,有时会去酒吧坐坐。周末休息的时候,她们一起逛街、看电影。小晴喜欢说话,小雅就静静地听着。“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,期间遇到过两次危机。”小晴说这句话的时候,小雅看了一眼记者,苦笑了一下说:“同性之间的感情由于没有婚姻的束缚,往往都比较短暂。社会和家庭的不认同,是促使同性恋人分开的主要原因。”

  小晴有一个好朋友在广州工作,当他得知小晴和一个女孩儿谈恋爱的时候,曾经在电话里多次劝她,让她结束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。今年8月,这个男孩儿不远万里从广州来到呼和浩特,向小晴表白他的心意。8月11日是小晴24 岁生日,那天晚上,喝了酒的男孩儿拉着小晴的手让小晴跟他走,而小晴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小雅。第二天,男孩儿含着眼泪登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。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,小雅欣慰地说:“那时我以为要失去她,没想到她这么柔弱的人,对待感情却那么坚定。”

  第二次危机是来自小雅家的,也是她们早就预料到的。9月8日早上,小雅的家人突然问了一个他们早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。“当时,我妈说问我一个事儿的时候,我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,我告诉她我是同性恋。出门上班的时候,我看见母亲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我。”小雅很平静地说,“其实那些天我每天都在等家人问我这个问题。终于让我等到了,我一点儿也不慌张,反而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”小雅在家里暴露身份后,小晴显得不知所措。“一开始,我担心她家里会逼迫她结婚,没想到她家人问完后就什么都不说了。我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情况,我想像不出来他们知道了会怎样。”小晴说着就哭了起来。小雅一边给她擦眼泪,一边心疼地说:“不哭,不哭啊!”

  走近这个圈子

  从茶吧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,记者决定跟随小晴和小雅到同性恋聚集的酒吧去看看。在呼市艺术厅北街的一家酒吧里,记者走近了这个圈子。通过小晴记者又认识了几位拉拉(女同性恋者),和小晴、小雅不同的是,她们都留着男式短发,穿着中性,如果不是尖细的嗓音,很难确认出她们是女性。由于是初次见面,她们都显得比较沉默,在小晴的介绍下,她们才打开了话匣子。面对记者,她们笑着称自己为T,“我们比较像男生,所以叫T,还有一种像女生的叫P。”她们告诉记者。

  在酒吧里,一个叫小华的拉拉告诉记者,22时以后这里还有同性恋者的演出。不一会儿,舞曲停了下来,从舞台后面走出3个穿红旗袍、袒胸露背、浓妆艳抹的人,他们开始在舞台上走秀。虽然是女生装扮,但是说话的声音将他们的男人身份暴露无遗,台下不时有人为他们送上鲜花。小华说:“来这里的都是GAY(男同性恋者)和拉拉,不是圈里的人一般不来这里。”走近这个圈子记者发现,很多同性恋者都有吸烟、酗酒的习惯,这个灯光闪烁,音乐震撼的狭小空间成了他们的天堂。“我们也是最近才找到这个聚会的地方。只有在这里,我才能放松自己。” 小华一脸疲惫地说。

  在痛苦中寻找爱情

  演出中间休息时,记者在化妆间里找到了正在休息的杨洋。穿着红色礼服的杨洋是这家酒吧的台柱子,他那亦男亦女的歌喉吸引了不少同性恋者慕名而来。得知记者的来意后,他很职业化地笑笑说:“你不都看到了吗?还想知道什么?”随后,他点燃一支香烟,慢慢地告诉记者,男同性恋中也有角色的分工,扮演男性角色的是1,扮演女性角色的是0。“那你是什么角色?”“我这么漂亮当然是0了。”杨洋笑着说。这时,有人到化妆间催促杨洋出场。“走吧,来听听我唱歌吧!”直到凌晨2时,酒吧的演出才结束。卸了浓妆的杨洋漂亮中透着几分帅气,185厘米的个头和一头长长的卷发,让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女模特。杨洋告诉记者,从懂事起他就偏爱女孩子的装扮,青春期的时候他看到男孩子就会脸红心跳。第一次爱慕同性是在上初中的时候,他暗恋自己的语文老师。以后的日子里,杨洋逐渐习惯了他人厌恶的眼神,现在他白天在一家美容院做发型设计师,晚上在酒吧唱歌。“在这个圈子里,每天都会有新面孔出现。每半个月就有熟悉的朋友离开这个圈子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,一旦离开就是陌路人了,圈子里的爱情是短暂并且痛苦的。圈子里有句话说‘我选择因为我喜欢,因为我喜欢所以我坚持’,其实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”隔着缕缕烟雾,记者看不清他的眼睛,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
  同性恋不是病

  内蒙古精神卫生中心的副主任医师刘惠告诉记者,目前同性恋形成的心理原因还没有定论。比较常见的原因是童年时代与异性交往过密,从而对异性的言谈举止比较认同,甚至产生共鸣。但是同性恋并不是病,2001年4月中国精神病协会更改了对同性恋的定性,将其分为自我认同型和自我不和谐型,前者已经不再被认定为精神疾病。

  内蒙古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陈红艳所长认为,同性恋不是新生事物,它之所以越来越明朗化,是因为随着经济、文化的发展,社会越来越以人为本,人们的观念也在不断更新。近年来,随着大量描写同性恋生活的纪实文学和社会学、心理学文献的面市,大众正在逐渐走出对同性恋看法的误区,同性恋也正在走出阴暗的角落。1997年,中国新刑法颁布,删除了过去常被用于惩处某些同性性行为的流氓罪,从而实现了现实中的同性爱非刑事化。然而让所有人都接受同性恋爱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。当采访就要结束的时候,陈红艳说:“只有我们把他们当作正常人看待,他们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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