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有一首歌会让我想起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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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

  小北风,第一眼看到这个诗歌论坛,她便喜欢上了。那时的她,刚和男友三可分手。朵朵,你的爱情应该在远方,我终究成不了你最终的归宿。街头,黄叶飘飞。她的远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灰尘,还有头顶上灰扑扑的天。小北风,多么贴近她的内心。带着几缕柔弱的伤感,把过往的故事一点点吹落。

  写诗,是她的爱好。纷繁思绪,失恋痛楚均流泻于笔端,化作诗行。起初,她并没有注意到他。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。因他的一句回复,他的名字,在她的心上,有了分量。

  来来往往的网络过客中,他成了她唯一不离不弃的读者。她的帖子,他必有回复,只淡淡几句,清风拂面似的。一颗瑟瑟的心,在冬天,有了温暖的理由。

  朵朵,你和我都属于同一科动物,猫科。都是一只需要疗伤的猫,脆弱,敏感。他在QQ上给她的第一句话,击中了她的要害。她回,那你愿不愿意和我结成失恋同盟。他只发过来一个字,好。附上一个酷酷的表情。

  喜欢他说话的方式,缺乏逻辑,飘忽跳跃,天马行空,带着些许忧伤的底色。他说,他要忘记她,他要抛弃时间,于是他抽烟,抽出的却是寂寞。他说,朵朵,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女孩儿,象一条特立独行的鱼,总是让人无法看清你的真实面目。

  知道他在一家网络公司工作,每天要面对长长的数据,经常熬夜。发给她一张他的照片,神情困顿,面容疲惫。但依旧有着一股不羁的帅气。作为一个异乡人,他跟她讲工作的压力,求职的艰辛。莫名地,她的心底竟会生出些怜惜。

  每天上网,最想见的便是他,看到他的海豚头像闪动,心里便起了波澜。和他聊天的点点滴滴,成了她最隐秘的快乐,层层叠叠盛开在心头,葱茏了那些贫乏的日子。知道他最喜欢的作家是海明威,最喜欢的画家是徐悲鸿,最喜欢的球星是欧文。他的博学多才,睿智幽默,一点点让他的分量,在她的心上加重。

  和她讲他的女友,给她看他写给女友的信,一封一封。他的爱那么清晰地横呈在她的眼前。那些字眼儿,象沙砾,硬生生地钻进她的眼睛。柔一柔,便有温热的液体滑过。想着,自己也许只是他女友的一个影子罢了。心里便觉得悲哀。

  2

  和三可分手后,或明或暗遭到不少男士的追求,她都委婉回绝。没有人,能填补上她的伤口。很长一段时间,她把自己束缚成茧。一任荒芜的记忆杂草般生长。

  那天上班,坐在办公桌前,拿笔的手写下的竟是他的名字。娟秀的字体,工工整整写了一排。同事看到,朵朵,想谁呢?脸忽得一红,想必,自己也陷入了网恋。

  好友纳蓝曾说过,网恋是个海,流连于美丽风景的同时,千万不要忘了隐藏其间的暗流险滩。对于这句话,她何尝不是举双手赞成,可发生在自己身上,她宁可相信前半句。即便有暗流险滩,她也要勇敢闯过。

  平安夜,独自看了场烟火晚会。绚烂的烟花在空中肆意地绽放,大朵大朵,浓烈而炙热。周围不时有孩童的阵阵惊呼。曾经身旁的他,转身消失在天涯。

  三可。她最纯最美的初恋。清晰记得,紫薇花妖娆盛放的初秋,情牵一线的相撞,他温润的笑容沦陷在他的眸子里。

  喜欢上他,从不为人知的暗恋开始。实验室的樱花树旁,偌大的田径场,总会留心捕捉他的身影。一路走来,历经爱情的万水千山,最终成为别人眼中艳羡的一对。彼时的爱情,如同烟花一般,如今幻灭得连灰屑都不剩。

  发短信给他,嗨,干吗呢?回她,看烟花呢。她笑,回过去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

  2002的冬天,他和她,背负起各自的伤口,在咫尺天涯的网上,互相取暖。那段时间,让她懂得,寂寞和忧伤是需要与人分担的。

  3

  她和他在同一个城市,一个城东,一个城西。见面不是一件困难的事。中途只需转一辆公车。春风吹走了过往的忧伤。站在他面前的朵朵,如同一株向阳植物,浑身上下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
  广场上放飞着各色风筝。他递给她一个大红鹰风筝。满脸的祝福。他说,朵朵,去放飞你的快乐把。风很大,他们有时靠的很紧,她的秀发便会吹在他的脸上,不时悄悄侧过头去看她,脸上写满孩子气的兴奋。面颊处有红晕微微绽开。

  快看,我的风筝高得看不见了。细碎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。身后是被拉得斜长的影子。看多了世故虚伪的男人,她喜欢他的这股率真。

  这个春日的下午,她的心被快乐塞得满满当当。蓝天,白云,绿树,还有他。在她脑海中定格成永远。

  回去的街上,人很多,不时有一对对亲密的情侣从她眼前晃过。他和她并排走着,有时靠得很近,在拥挤的人流中,她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胳膊。她想他此刻牵着她的手,她一定不会拒绝。

  朵朵,你终于令我不再担忧。还记得第一次和你踏雪的情景,你总是很少笑。象个暗地里的病孩子。是啊,面朝阳光的感觉真好。她笑着说,嘴角扬起,是他喜欢的弧度。

  4

  大街上已是满眼的绿。在他们认识的三个月后,他开始离她越来越远。打开电脑,离线的海豚头像,象一锅冷下去的水,再也不再频繁闪动。断断续续收到他的一些留言,只言片语。多了一些客套的成分。他的冷漠,他的疏离,让她如入云端。心里的失落一格一格往下掉。可他告诉她,他忙,忙他在工作上的应酬。什么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

  想来也是,她对他的欢喜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。也许,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网友。夹杂在一大串的网名中,可有可无的存在着。

  好几次,打开QQ,看到离线的海豚头像,想写上几句问候的话,反反复复,写了又删,删了又写。想着他对自己的态度,终是作罢。她骄傲的自尊,在那一刻,旗帜鲜明地跳闪出来。

  暮色沉寂的时候,在他们曾去过的蓝调酒吧,喝上一杯卡布其诺,目光懒散且空洞,直至回忆在氤氲的水气中模糊消散。好几次,恍惚中喊着他的名字,在别人不解的眼光中,弄得一脸尴尬。小姐,你认错人了把。

  加木是她通过相亲认识的。25岁,青春的分水岭。她不是没有危机感。和他不同,在她面前,加木是积极的。对于加木,她说不上好还是不好。至少缺少一种让她动心的感觉。朵朵,象加木这样会体贴关心人的男孩,真是不多见,能和他结婚,是你的福气。母亲的话,时常出现在她的耳边。从小,看多了父亲对母亲的打骂。长大,看多了一些自私自利的男人。加木,至少是心疼她的。

  柳絮飘飞的时节,她得流感住进了医院。隔窗向外望去,护城河边的柳树,开始招摇起来。柳絮飞,你的名字很有趣哦。你定是在柳絮飘飞的季节出生的把。是啊,看到柳絮,你是不是会想到我呢?初露端倪的一次试探,在她的沉默中淹没了下去。现在想来,她有些后悔。后悔她当时过于矜持。

  五一节,意外收到他在QQ上给她的留言。

  朵朵,最近还好吗?是不是和我一样,还形单影只着呢?

  朵朵,还记得那次放风筝吗?你跑起来的样子傻傻的,真是可爱。

  朵朵,你唱得那首《红豆》,我终于学会了。改天,我录下来,传给你听。

  回过去,他已下线。说了些祝福他的话。告诉他加木。告诉他结婚的打算。

  5

  只是她不知道,他一直都是喜欢她的。从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开始。朵朵,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。春天的花树下,她的笑容灿如春花,光洁的额头上散落着细碎的刘海。象是从山水画中走出的一样,处处透着典雅,透着素洁。原本以为,写字的女子,容貌都要欠缺些。话语之中,不难看出他对她的爱慕。但她只当是他的一些玩笑话,少了些正经的味道。

  小小的玻璃瓶里,装满了他叠的100颗水晶心。五颜六色的水晶心,都是他在寂寞午夜飘出的缤纷思念。

  晚间,喜欢听一档点歌节目,小小的收音机,有温馨的祝福传出。她说,他喜欢王菲的歌,最喜欢她的《红豆》。歌声空灵,飘逸。有着一种直指人心的悸动。

  还没好好的感受,雪花绽放的温柔。多少次,被这这首歌的旋律缠绕。想着此刻的她,会干些什么呢?

  在她面前,他是敏感而自卑的。她是诗歌论坛的斑竹。一支笔,可以独秀。她的个人留言版里,随处可见一些爱慕她的话语。在她光芒的遮蔽下,他的卑微低至了尘埃。

  二个月之前,他所在的公司倒闭。转眼之间,他从一个令人羡慕的白领沦为了待业青年。而她,已升职为一家跨国公司的部门主管。等待她的是出国深造的机会,有着无可限量的大好前途。一切的距离,是横亘在他与她之间无法泅渡的河流。

  上岛咖啡屋,坐在她对面的他清瘦了不少。两个月不见,已多出了几许尘世的沧桑。看得出,他还是刻意打扮了一下。衣衫周正,下巴刮得雪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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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是来向她告别的。告诉她,他要离开这个城市,去南方工作。萨克司低沉的乐声将离别的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。良久,他说,朵朵,他如果以后欺负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哦。笑容中掺杂着落寞的神色。把头看向窗外,街上到处是霓虹闪烁的光影。这一刻,有多少故事正在华丽上演,又多少故事已怅然谢幕。

  6

  婚后的日子,象冬日中的暖阳,虽然缺少了夏日的火激情,但也平淡安稳。加木对她,还是一如继往的好。也许母亲说得没错,象加木这样会疼人的丈夫真是难得。

  2003年的冬天来了,她时常会想到他,想到他和她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踏雪的情景。他稚气的笑脸和冬阳相映成趣。想到此刻他,是否会想起陪他聊过无数个通宵的她呢。他们曾经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啊。她都不知道自己对着他怎么会有那多的话,一边说着笑着流着泪。

  下雪了,下雪了。孩童的叫喊声连成一片。隔窗望去,雪花在空中忘情地飞舞,舞落了一季的闲淡。如同回眸中那些缠绕在指尖的细节,淡淡地飘来,又淡淡地飘去,不留任何痕迹。

  时间真是一根很神奇的魔术棒,只轻轻一挥,许多东西便不见了。

  情人节的的午夜,打开收音机。是她喜欢的一档点歌节目。放的正是他点给她的歌,一首王菲的《红豆》。有时候,有时候,一切都会有尽头,相聚离开都有时候,没有什么永垂不朽。

  原来,他是喜欢她的。他对她的曾爱那么深沉,浓裂地藏在他的心里。那一刻,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。正如他所说的一样,飘雪的季节,总有一首歌会让我想起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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